作家黄复彩的第七部散文集《风软一江水》(以下简称《风》)是一部让我一口气读完的精品力作,74篇散文看似寻常白话,却又内蕴丰厚,既是一首“献给故乡的歌”,又是一剂治愈心灵的禅意良方。
《风》是一部缘水而行的人生自传。文集青绿封面上,有一行白色的小字“追索生命轮回的密码”。是的,一位写作50年的作家正走到人生回望总结的时候,他将77年的行旅密码散落在30余万字象形母语中,等待有心人前来破解。
作者出生在江南和悦洲,祖籍却是枞阳。枞阳是一个《史记》明确记载的千年文明古县,是清朝桐城派的发祥地。翻开《清明时节》《黄小姑》《温樽》等篇章,读者会沿着横埠河来到一个叫店屋的村落。“黄氏宗祠是我的蒙学之地,穿过横埠河,走过大涧滩,一座高大的牌坊矗立着。”“学校在黄氏祠堂里,周围有一片很大的树林,里面几乎是上百年的大树。”每一位作家的文字之河都是有源头的。我想,横埠河,这条孕育出左光斗、刘大櫆、萧穆、黄镇、章伯钧等先贤的河水,以桐城派的雅洁底蕴滋养过黄复彩童年的心灵。
大通和悦洲通江达海,青通河蜿蜒百里,连接徽州黄山和佛国九华。民国时期,此地号称“小上海”。作者与新中国同龄,他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跌宕起伏。《故乡的河》从时间和空间立体呈现了一条河流、一座古镇的时代变迁,像一页风情画卷,也像一部黑白诗史。从江心洲二道街,再到共和街64号,作者在大河两岸捕鱼捞虾,邂逅街道图书馆,被驴子狼惊吓,考入县城中学,直到送走父亲。其中,《湖岸》是一篇作者的散文近作,长达1.5万字。文中说:“人生就像一只圆规,从原点出发,最后又回到原点,但却不再是当初。”一条街可以归来,但很多事情却是永远回不去了,只能在文字里招魂。
秋浦河是作者的人生转折地。在兴济桥畔,作者干过八年钳工,成家立业;从老师而至副刊编辑;退休后,又受聘于九华山下。这条治愈过诗仙李白的诗河,当人生事业受挫时,也以几个浪头激励过作者。《岁月之河》说:“多少年后,老头在浪涛中的那一声断喝‘站稳了,怕什么’一直成为我生活中的某种昭示。”很多年后,作者的一部以秋浦河为原型的长篇小说,为自己的文学人生留下一个永远的纪念。此外,与秋浦河相伴的,还有隽永的茶歌和古老的戏剧活化石——傩戏,像游动的锦鲤,不停地出现在作者笔下。皖河江畔,有作者的归老之所,宅居振风宝塔下,是人生的佛缘。作品里许多文字是从这里流出的,像春风生草,江流浩荡。
“我这一生注定与河流有着不解之缘。”从横埠河、青通河,到秋浦河、皖河,作者无意中绘就出一条以长江为轴心的同心圆,是宿命,更是选择。
《风软一江水》又是一幅揭示生命密码的乡村浮世图。作者说过,文字的义务是剖解各色并非孤立的人。作者是由小说进入散文写作的,形形色色的人物在《风》中占据主角。作者观察这些人的视角,始终离不开“我”,童年的、少年的、中年的,直至老年的“我”。写作者对父亲的描写往往是困难的,尤其是有着少年叛逆时期对抗情结的父子之间。“母亲打开门,让父亲最后看一眼他熟悉的街道,熟悉的人们”,“就像一条老船,父亲把我们都一一送到彼岸,而后再慢慢沉入海底,永不复见。”(《一条船,父亲母亲和我们》),此时,街道上人流如潮,“如风的浪潮声此起彼伏”。而对于活着的人,道路还将继续,柔软的江水重新变得坚韧起来。
在江北老家,有让作者舍不得离开的蒙师黄小姑。她开启作者:“你人生的光彩是复数,而不是单数”,但是她自己的人生却永远定格成了河滩上落寞的单数。在大通老街,跳进洪水中帮“我”搬运母亲寿材的梅明怀,死于他50岁生日当天。“你要好好的,将来不要像我一样,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棉匠。”
作者对故乡的抒情不仅仅是讴歌,更有揭示和疗伤。正如该书《自序》所言:“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最靠谱股票配资平台,苦难的泥土里总会孕育出美艳之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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